在“生根:科技赋能”版块,商会金融服务委员会主任、中国金融信息中心党委书记、董事长叶国标“对话浙商”,与申洲国际董事局主席马建荣、优刻得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季昕华、之江生物董事长邵俊斌、吉利汽车集团副总裁、路特斯集团CEO冯擎峰,探讨“科技创新,赋能‘双循环’发展战略”。中国科学院院士、复旦大学原校长杨玉良作为学院派,提供了另一个视角的观点。
杨玉良:不仅要“市场驱动”,还要“驱动市场”
题目叫“科技赋能”,但实际上各位企业家谈的都是“技术赋能”,中国那么多实践,总规把科技放在一起,以至于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说话的时候,经常会说科技怎么样,甚至有企业说科技型企业,注意,大部分企业都是技术型企业,“科”字一定要小心。
一般都认为科学没有任何功利目的。做科学研究、立题目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今后有什么用,驱动力无非就是他想探索真理到底怎么回事,这种精神在中国古代是比较缺乏的,中国历来不缺乏工匠精神和技术思维。
二战结束后,世界上有两种科技体制:(1)国家从纯科学到应用都做,相当于中国国家。(2)除了军工领域外,其他应用科技不做,相当于美国和欧洲国家。国家出钱的除了军工应用、国家安全、国防外,其他方面国家出的钱,只是资助基础研究。
未来的纯技术研究,通常来讲最缺的资源不是钱,和应用基础和技术不一样。纯粹科学研究最缺的是思想的自由。如果一个国家思想不自由,通常来讲很难有真正纯科学上的重要发展。我曾经有过一句话,如果一个国家里还存在某一种事情,你连想都不敢想,那纯科学上的发展就很难。有人说列“卡脖子”技术的清单,在某些方面可以,但如果你要走向世界前列去。不是人家卡你脖子,你把他的手拿开;而是应该自己形成自己的手,你可以卡别人的脖子才厉害,这靠什么?技术和科学又联系起来了。
纯科学是“道”,是直接和文化思想关联的,引起大众思维方式的改变。技术是“术”,会和“道”有结合,但“术”是“道”的应用,是通过改变人的生活方式,就像现在有了手机、网络改变了很多生活方式,通过此途径再来改变人的思想。
科学是你对什么东西感到好奇,为什么这个东西是这样?技术研究是“市场驱动”,但大家不要忘了“驱动市场”,可以通过技术改变创造、驱动市场,而非简单的市场提出来要什么你就做什么。
这两条途径缺一不可。
马建荣:为什么我没有多元化发展
商会执行副会长、申洲国际董事局主席 马建荣
为什么我没有向多元化发展?因为我这个人比较“笨”、比较“土”,只会做纺织,如果我拥有很多能力的话我也会向多元化做。我的运气比较好,视野不是很开阔,只能做纺织。纺织是我们家的“传家宝”,我爸爸从事了一辈子的纺织,我爸爸经常说:“做好纺织,衣食住行,衣放在第一位。”
研究部门认为纺织是夕阳产业,是低门槛进入的行业,他根本不了解纺织和服装。在30年的纺织服装生产过程中,最重要的核心事情是“拥抱创新,拥抱高科技”。
首先衣的布料要不断创新,如果今天去运动、去跑步、做瑜珈穿的衣服还是和30年前一样,那这个企业一定是死的。在服装布料里一定要有很多新材料,科技含量。服装生产中要不断坚持长期主义的科技进化论,定位是高效化、去指令化、数字化。
服装要做到面料的功能化,操作的去指令化、高效化、数字化,这是我30年一点一点积累和坚持的。突破面料的功能化,研发出很多爆款,最大的款一年销量1亿件以上,净利润25%。服装通过高效化、去指令化、数字化提升自动化水平,服装效率比同行高25%-30%,这才是企业常青的基因。
季昕华:搞一个云平台,让每一个有能力写病毒的人赚到钱
优刻得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季昕华
我就是刚才冯总说的“超级算力、超级大脑”,只是功耗有点高,头发掉的早。大家一直叫我“中国首代黑客”,不是我技术有多强,而是我做的比较早一点。到目前为止,是世界上唯一活着的“能从ATM取钱,自己卡上钱不会少”的人。
在华为和腾讯做过,主要主管安全,这辈子抓过几千个网络黑客。其中有一个事情印象比较大,曾经有一个黑客很厉害,造了病毒,全球有几百万台电脑中招了,我把他抓了,跟他沟通技术这么强,为什么写病毒,不好好找工作呢?他说我是中专毕业的,找不到工作,别人都不要我,只好写病毒赚钱了。
这个事情深深改变了我的观点,我发现原来我在腾讯和华为所做的工作可以保证一个企业的安全,但没法保证整个互联网的安全。这个时候陈总找到我说应该像盛大文学一样,搞一个平台,让每一个有能力写小说的人赚到钱。为什么你不搞一个云平台让每一个有能力写病毒的人赚到钱呢?就像大禹治水,不是靠堵,而是靠疏导。所以我做了Ucloud,做云计算。目前为止,服务了5万多家企业,其中包括186家上市公司,目前主要服务四个领域:
(1)创业公司。创业公司创业的时候都想着改变世界,会被问到一个灵魂拷问问题,您做的业务如果阿里、腾讯、百度做了怎么办?他可以用我们,因为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竞争。
(2)大互联网公司。都需要两朵或两朵以上的云,我们做大的互联网企业的“云备胎”,因为他们会用一朵云和另一朵云竞争。
(3)政府业务。现在大家在全国出差一定要做行程健康码,这是我们和工信部配合起来的。1月1日之前服务了61亿次查询,同时服务于政府里的数据开放。当前社会数据是新社会的核心,是重要的生产要素,但目前生产要素没有流通起来,因为数据容易被拷贝走,Ucloud凭借黑客技术,在全球率先实现了“数据可用不可拿”。
(4)传统企业。帮助传统企业做数字化转型,今年的疫情对我们的影响很大,所有的业务都上云了,使得收入增长非常快,特别是新基建起来之后传统的数字化转型,帮助企业数字化转型、云办公、云生产、云蹦迪。习大大前两天在新年贺词上提了“云会议、云展览”,这一切都依赖于云。
邵俊斌:一年只做一件事情,开发推广诊断试剂
商会副会长、之江生物董事长 邵俊斌
我们企业做什么呢?现在有一个名词大家已经不再陌生了——“核酸检测”。核酸检测是分子诊断最基本的技术手段,在今年新冠疫情初期乃至现在全球防疫中,核酸检测技术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。
2020年1月11日早上,我看到了新冠病毒基因序列时我大吃一惊,看完序列之后,马上召开公司研发部会议,我说你们把所有研发工作停下来,现在只做一件事情,赶紧开发诊断试剂。作为传染病来讲,最重要的三个环节是传染源、确定传播途径、保护易感人群。疫苗和药物的研发周期非常长,只有诊断试剂才是最有能力用最快速度打造出来产品的可能性。
作为首批研究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企业,既感荣幸又深感责任重大。产品有了,怎么把产品运到该需要的地方去?所幸得到了上海市政府的大力支持,解决了供应链上企业复工复产的问题。
在武汉国内疫情告一段落后,紧急启动了和世界卫生组织的联系。为什么会向世界卫生组织申请?因为我们发现发展中国家更需要这类产品,这类产品在发达国家美国、欧洲很容易及时得到,但发展中国家缺乏技术力量,通过此次把产品通过世卫、联合国推向全世界。
冯擎峰:现在开的叫汽车,4-5 年后开的是智能汽车
商会副会长、吉利汽车集团副总裁、路特斯集团CEO 冯擎峰
在汽车行业工作了20多年了,现在汽车大行业正在经历一次“产业化革命”,用“革命”来形容它,就像14年前有一部手机诞生,从此以后叫它“智能手机”,和前面的手机不一样了。现在汽车正在经历这样一次革命,再过3-5年,现在开的汽车是“汽车”,而那时候的汽车是“智能汽车”。
从苹果推向市场的那一天起,手机领域发生了诸多产业创新,无论是芯片、屏幕包括屏幕上一小块玻璃。现在的手机进入了自主创新的平流层。现在手机的竞争,你是一个摄像头,我变成两个摄像头,你两个摄像头,我变成五个摄像头。说明什么?创新技术遇到了瓶颈。
在汽车领域,汽车离智能化还有很大的距离,正好这就是空间。既然叫“智能汽车”,首先要智能化、自动化。如何定义一辆智能汽车?首先是自动化、无人化,如果无人驾驶到来需要三个必要因素:(1)超强的运算能力,算力;(2)软件能力,算法;(3)传感能力,判断能力,就像眼、手一样的触觉。
激光雷达会达到大规模量产,现在10万块钱一个激光雷达,很快就会变成100美金、200美金,如果变到100美金、200美金的时候,传感器通过激光雷达融合,融合以后所有的感觉系统形成,加上超强大脑,智能化乃至无人化就会实现。
和人之间的智能叫智能座舱,到智能座舱里一样需要很强的算力,因为要感知人的一切,甚至语言、自然语义,并不是说“你给我导航到上海XX地方”,而是说“我想……”“我生病了……”等等理解人的自然语义,围绕此诞生一系列的创新。比如说软件的创新,照样需要神经网络算法、AI、超强力的芯片。
现在开的叫汽车,再过4-5年以后,会开上智能汽车。在汽车领域,新的科技革命已经来临。作为浙商要积极拥抱和探索。
叶国标:科技创新可能会走弯路,但不创新必然是死路
30多年前小平同志说过一句话,他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,经过中美贸易摩擦和科技博弈,今天对这句话有更加深刻的切肤之感、切肤之痛。科技自立自强是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,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,面向经济主战场,面向国家重大需求,面向人民生命健康,加紧实施科教兴国战略、人才强国战略、创新驱动发展战略,完善国家创新体系,加紧建设科技强国。要在四方面下功夫:一是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;二是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;三是激发人才创新活力;四是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。
对国家、对民主,对行业,对企业来讲,创新是非常关键的,创新可能会走一点弯路,但不创新必然是一条死路。创新是企业保持基业长青、长盛不衰的唯一出路和必由之路。我想起王国维当年在《人间词话》里说过三句话,以这三句话结束今天这个板块的分享,人生的三重境界,也可以引用到科技创新的三重境界。
第一重境界: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
第二重境界: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
第三重境界:众里寻他千百度。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